921簡訊




第三期

現代獵人狂想曲

牧師/番親•打里摺

 九二一地震之後,國內外各界不分國籍、族群、宗教的救援行動,為台灣「生命共同體」展現了真實感。然而,不曉得是因為主事者未能掌握契機「向下紮根」,或者是新政府未能即時展現「草根民主」的威力,使得舊官僚的行政體系和價值,無法發揮解決「頭家」難題、以民為主的行政效率,「重建」開始成為台灣藍調。

 在災區(重建區)許多行政首長「官司纏身」或陷入遭「檢調」的恐懼中,民間不論捐款者或災區民眾,埋怨、指摘、疑慮等負面情緒,取代了原先積極投入、大愛、無私的熱誠和行動,成了「觀望者」。社會大眾似乎也失去了「焦點」,而感染了媒體「吃廚餘、吃錢、吃官司」的燒焦味。只剩下一些「不在乎媒體」或「媒體不在乎」的小角色,默默耕耘。

 也許有一天,這種「小角色」終能得到大眾的肯定和效法,那時台灣社會才真的是「重建」了。否則,媒體的寵幸豈不成了災區爭資源的主戰場?一經報導,資源便可能過度集中,換來的是其他社群、團隊的「民怨」。

 長老教會關懷站成立之初,最特別的是她成立了一個「族群關係重建關懷站」,剛開始是為了發揮偏遠山區資源轉介的功能,並發揚原住民部落「愛與分享」的傳統美德,以避免因資源分配不均,而造成部落間的嫌隙。長遠目標,則是期待藉著重建的契機,喚醒國人重視台灣社會長久以來,各族群間政、經資源分配的嚴重不均,重新架構台灣社會的新秩序、多族群多文化的主體意識。一年多來,我們雖步履闌珊,卻也獲得了許多難得的友誼和經驗。

 值得一提的是,我們有一位青年才俊的工作夥伴--陳澤銘,他在災後毅然辭退資訊公司的高薪工作,離開台北投入災區救援的志工行列,並在仁愛鄉唯一的國中(仁愛國中),教導九個班280名學生電腦。沒想到才成立半年的電腦班,學生竟勇奪南投縣國中電腦繪圖比賽第一名,而且學校派出四名學生參賽,三位得獎,他們憑著半年的功力,打垮了平地近二十所中學的「老手」,搬回全縣五分之一的獎牌(取十五名),這真的是給了我們很大的鼓舞,如果不是原住民學生資質好、原創性佳,帥哥澤銘縱有通天本事,也不可能創此佳績,不是嗎?

 回想台灣社會,因著外來政權「番界」的隔離,原住民永遠尾隨著平地社會的腳步,當平地社會現代化的墊腳石。如今仁愛國中的學生向我們證明了,原住民優異的智慧和才能,真讓我們自覺汗顏。只要在起跑點上給他們平等的機會,只要他們的家長重新拾回部落獵人的尊嚴,和與族人分享的價值,而不再以自卑、酒、和微薄的薪資,巴結平地朋友…。

 原住民祖先千百年前,為了「獲取獵物、分享族人」,他們以勇士的膽識,憑著彎刀、弓箭深入山林。接著,平地人的「前膛槍」成了原住民勇士的最愛,不但可更有效地獲取獵物,還可保鄉衛民。後來在日本和中華民國政府政策安撫下,原住民成了廉價農民、勞工、漁民…失去了「獵人本色」,如今我們在仁愛國中小勇士的表現中,看到了「現代獵人」的遠景。

 一個原住民小勇士,背著筆記型電腦、開著高級轎車,馳騁在台灣平原,甚至國際社會,到處都是他的獵場,不論美金、歐元、中、日幣、新台幣,都是他的獵物,他再度「獲取獵物、分享族人」,並榮耀祖先、造福族人,讓族人「因他得福」。終究原住民有別於平地人,便在於他們擁有一個「愛與分享」的文化和社會,而非掠奪、獨占、資本累積、破壞自然…的社會。

 澤銘兄的努力,獲得了台北「財團法人趨勢網路軟體教育基金會」的重視和肯定,承諾在謝緯營地成立電腦教室,期待能為災區志工團隊,偏遠鄉村、山區教會和學校師生,提供免費的電腦教學,基金會並承諾主辦電腦比賽,獎勵、培訓優秀學生,並在各關懷站、工作站設立電腦,提供網路、資訊等服務。

 新世紀的台灣,為了防範WTO的衝擊,政府為企業、農民設想了一大堆補救措施,但似乎忽略了最底層的原住民!

 外國農產品進來了,連平地農民都無法招架,何況原住民在險峻山坡上的「農業」,有何競爭力?平地社會能變更地目、釋出農地,原住民土地呢?姑且不問保留地政策是否違憲、是否剝奪了人民的財產權,政府設立原住民保留地「不准買賣」的規定,卻能毫無忌憚的「配給」給功在黨國之士,並放任平地權貴操弄原住民保留地!

 傳統勞力密集產業紛紛出走,平地勞工為了八四工時,為了三、五%的失業率,勇敢走上街頭。誰在乎武界部落有30%的失業率,其他部落呢?找不到工作的勞工回到了部落,然而山崩了、路斷了、水沒了、農產品滯銷了、小孩沒錢註冊…誰在乎?房子倒了,貸款嗎?保留地貸不到錢,工作沒了如何償還…!想到這裡,適才的喜悅又消失了,腦海裡浮現的是一大堆疑惑和嘆息。

 如果再發生一次霧社事件,原住民會團結在一起嗎?「以夷制夷」會再發生嗎?

 會不會再來一次政權交替的二二八?對原住民利?弊?

 多族群、多文化的新台灣秩序是烏托邦嗎?

 「平權會」和原住民「還我土地」會發生正面衝突嗎?

 執政黨在選票考量上,會執行其「原住民政策白皮書」嗎?

 台灣森林重建的大任,如果交給原住民族,能解決保育、就業的難題嗎?

 以「台灣原住民族自治社區」取代或作為「自治區」的前奏,先掌握政治、文化、教育等自主權,建立族群自主意識,是否可行?

 阿扁會不會師法前人,也要等到退任了,才到部落「傳道」?

 …………….

 「台灣島嶼原本美麗,受外邦統治了數百年…」

 原來自荷蘭千餘人的政府,引進兩三萬蠻南移民(俗稱漢人),接著鄭成功、大清王朝、蔣家政權,四百年來台灣原住民面對最可怕的「外邦統治」,竟然是來自蠻南的「台灣人」!

 加油吧!原住民,不要空期待一個能為原住民爭千秋的政府,先想想台灣原住民面對百年大劫難,能否團結一致。加油吧!電腦教室,「有夢最美…」,期待著一、二十年後「現代獵人」的漂亮出擊吧。原住民音樂家們,為我們賽德克小勇士的優異表現,寫一首歌吧,他們值得嘉揚。

我們的老祖先,為養活族人狩獵,石斧、彎刀、弓箭是他們的生產工具。
我們的祖先,為生存而奮鬥,平地人的前膛槍,是他們的最愛。
我們的父兄,為了部落、為了子女,卡車、鋤頭、漁網取代了刀、槍。
我們這一群勇士的後代,含著淚喝小米酒,教育下一代。
我們的子女將在國際化的獵場上,展露長才,電腦是他們獲取獵物的工具。
加油吧!小獵人,加油吧!大無畏的勇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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